文化昭阳

移动着的苹果树(散文)

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07-01-04 16:57  作者:曹斌  责任编辑:

 

洒渔坝子遍布着大片大片的苹果林,它们成群结队地生长在村庄的周围,随着洒渔河曲折蜿蜒,流淌成洒渔人金色的希望,那希望之光荡漾于洒渔河畔,熠熠生辉。父亲及他的乡亲们用他们那双粗壮、有力、能不费力气地修剪果树的手,和对果树有着坚韧得异乎寻常的毅力不断吟唱着一个又一个金色的希望。

父亲每次去果园都会带上我,晚上睡在那用木板拼定成的小屋里。每当起风时小屋便在风中摇摇欲坠,我的心也便随着悬了起来,可父亲仍然鼾声如雷,时间一长我也便见怪不怪了,我最初感知的东西就是从这些果芽、果花、果枝、果条开始的。苹果树是以黄土地作为一个零界面,生长在两个不同空间的植物。根向地下使劲地伸展,牢牢抓住黄土,茎则有节制地往上窜,抢占着不同的空间位置,形成一个完整协调的树冠。正因为有了这许许多多的苹果树,我们的村庄便得一美誉“苹果之乡”。每篷秋天,苹果的香气飘溢出来,在潮湿的空气中游走,充盈着村庄的角角落落。父亲说,实际我们都是村庄里一棵棵活生生的苹果树,深深地扎根于大地,永远也离不开泥土。那时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虽说听不懂父亲为什么要说人就是一棵活着的苹果树,但我还是朦朦胧胧地感到父亲像一位哲人。家乡的父老乡亲真的是一棵棵活着的苹果树吗?如果说一个人是一棵活着的苹果树,那么一定是一棵会思想的苹果树,但会思想也使许多人长歪了,不像父亲及他的乡亲们果园里的树一样正直地生长。

苹果树一直地长下去,慢慢高于我们的头顶,枝叶把天空划分成不同的形状,阳光从枝隙里沐浴着果树下一个个站着的、蹲着的、攀着的、躺着的世代洒渔人,滋润着他们的灵魂。

我看见父亲在深翻果树的时候,从地的深层取出一根根祖先的枯骨,这又不得不让我想起一批又一批走进黄土的先辈以及我的爷爷。他们用生命培养了下一代,用身躯作为肥料滋润着大地,培育着一棵棵旺盛忽蓉的苹果树。提起我的爷爷,在我记忆的深处,他什么都是,却又什么都不是,总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召集我的叔叔,姑姑以及我的父母,握着镰刀浩浩荡荡地走进那大片大片金黄的稻田。但是爷爷已经过了收割的年龄,总是站在田埂上充当指挥家,指挥着父亲及其他人井然有序地收割着家人一年的温保。有时爷爷不在,父亲及其他人就会显得慌乱不安,爷爷的指挥棒总是指向那成片的田野。再后来爷爷把指挥棒传给了我的父亲,父亲却一改爷爷的风格,把指挥棒指向了学校和苹果林,父亲把他的儿女当做一棵会移动的苹果树移到了学校,他用指挥棒的一端把我挑向异地他乡,让我在那里汲取养料,目的是让她的儿女枝繁叶茂、青枝绿叶;另一端却深深地扎入了他的掌心。尽管我远在他乡也不断伸展枝叶,整型树冠,吐旧纳新,适应着另外一种更为跳越而快速的时空,但根仍然坚固地抓紧故土果园里的泥土,随时了望着家乡苹果园的天空,是蓝了还是绿了。梦里,每每看见父亲和母亲把果园里的一坯坯黄土踩得烂熟,晚上还要抄持爷爷传下来的“打草席”手艺。打一床草席是要用一大抱谷草,经过加工、整理,然后用草绳串起来。这不正像人生是用一大抱时间经过加工、整理串起来的吗?村人都喜欢睡父母打的草席,睡在上面软绵绵的,还能嗅着那一阵阵的稻香味儿。在父母打的草席上不知有多少人在上面诞生,又不知有多少人在上面离开这个世界。现在虽然人们不再睡草席了,而是用它来堆放那又红又鲜的苹果,但草席上仍有人的味道和深深的脚印,那必竟是人的根,就像苹果树是我的根一样,草席也是洒渔人的根。从远方求学归来的我看着大片大片的农田已经改种果树,心中一阵狂喜,莫非村民们真把人当成会移动的苹果树了吗?正在向更广阔的世界移走。

我渐渐地感到自己已成了一棵会移动的苹果树,即使走得再远,也无法走出家乡苹果树的那帆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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