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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子花开

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11-03-11 09:34  作者:文章来源:昭通文学艺术网  责任编辑:

 

他的眼里充满激动的泪花,阵阵模糊他的视线,他不能遏止自己的冲动,步态踉跄的奔向核桃树、他的家。

秀珍正在做什么呢?沈国强的脑海里浮现出刚和她结婚的情景。

沈国强呆了呆,伸出的手还没触到门就停住了,刚才太激动了,竟没有看见门上挂着的锁,锈迹斑斑,他推了推门,发现门已布满灰尘,陈旧不堪,好像好久没有开启过一样。妻子到那儿去了呢,他不知道这生绣的门锁意味着什么?这三年中,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心堵得慌,怦怦直跳,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渴望见到一个人,又莫名其妙的恐惧,他从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又来到他家的田间地角,没有看见妻子李秀珍的身影。回到家门前,他虚脱的蹲在地上,他不敢揣想也不愿揣想,就这样蹲着,直到天已断黑,他在等待着妻子。

结婚后他们一直没有孩子,李秀珍的脸上渐渐浮起愁云,生活因此少了快乐的乐章。她常常说:“你娶个小吧,我会象大姐一样对她的。”他就急。其实他心里好苦,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轮月亮升起来了,由于大山的原因,把青桐村分成黑白两半,月光在缓缓移动,村庄慢慢进入梦乡,只听到虫子在鸣叫,沈国强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大哥家。

哥哥没有作声,嫂嫂在一旁说:“她嫁人了!”

“什么!”沈国强跳了起来,又软软地蹲下去,用手捂住嘴,他怕自己会痛哭失声,他的五脏六腑都痉挛了,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努力的压抑自己,整个身子剧烈的抖动着。

“不能怨她。”哥哥说。“当初你撇下她走了,音信全无,在农村,男人没在家的女人生活是多么艰难。”

“知道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吗,妈在你走的第二年不在了,她一直惦记着你呢。”

“什么?妈不在了!”沈国强的心又受到猛烈的一击,这个在苦难中一手拉扯大两个孩子的女人,她活着一直是为了孩子,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凄苦的度过一生,到死也没盼到二儿子的消息,就这样含恨而逝、充满遗憾。

“自从你走后,妈常常自责不已,她说是她逼走了你。常常后悔当初逼你娶小的事,说如果你回来了,你想怎么样都行,你外出的日子,我们都好担心你,妈常常讲她做的梦,基本上夜夜都能梦到你,梦到你穿新衣,就说男怕穿、女怕脱,你一定不好过了,梦到你穿得破破烂烂的反而高兴,说你可能是好好的,各种梦境都要说出来一家人议论一番,有时分析着分析着,弄得我们都好紧张,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唉!”哥哥叹息一声,顿了顿又说,“要是妈知道你回来,该有多高兴啊!”

沈国强心里酸楚极了,没想到当初的负气出走,竟然与母亲从此生死相隔。

“妈,你不孝的儿子回来了。”沈国强扑向母亲的牌位,泣不成声。

2

王云有是打着小跑回家的。他说:“秀……秀珍……沈国强回来了!”

“啊!”秀珍端着的盆子咣啷一声掉在地上。秀珍面前是一张年轻而充满焦虑的脸,显然他被吓着了,沈国强突如其来的出现,让他惊慌失措。秀珍看着这双因惊恐而充满迷茫的眼睛,心里掠过阵阵疼痛。

自从沈国强走后,老太太始终没见到儿子的身影,就这样含恨而逝。

稻子还没收完,村子里竟然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沈家大哥有艳福,弟弟不在,弟妹还能不多照顾吗,那语气充满淫意,吓得她再不敢向别人求助,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男人不在家,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没有尊严、没有骄傲、别人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句不经意的话都会让她受伤。

“沈二嫂,我来帮你点吧!”

“兄弟,谢谢你了,还是我一人做吧。”

“我家人多,不缺我一个劳动力,想想沈二哥以前常常带着我玩呢,他不在家,我应该来帮你,你就不要客气了。”

秀珍笑了,说:“谢谢你。”

以后做农活,王云有总是不声不响的出现,给了她许多帮助和安慰。

冬天到了,地里的活忙得差不多了,大家都闲了下来,白天晒晒太阳,晚上享受大自然给予的长长的夜,山村的夜是漫长的、静谧的,对于秀珍来说更是寂寞的、孤独的、难捱的……

地里没活儿要做,王云有常常和伙伴们一起在晒坝上打牌,闲聊,目睹她的苦和累,她的挣扎和无奈。每次看着秀珍的身影,深情的目光常常让秀珍耳热心跳。其实,在他到地里帮助秀珍做活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他看她的眼睛有着某种特殊的情感。单身妇女对这是极为敏感的,但是她不愿正视它,极力装作毫无觉察,冷漠和疏远是她唯一可以采取的态度。

农闲时大家都到山上打柴和割草,她也不例外。背着柴走在路上,想着沈国强在家时的种种,他的好强和劳动力让她比别的女人“清闲”许多。哪知他撇下她一走就音信全无,全然不顾她的死活,男人啊,你的心真的好狠!泪水渐渐模糊的双眼,一不留神,左脚崴了,锥心的疼痛让她站不起来,她索性任由背上的柴压在自已身上,爬在地上大哭起来,

山风呜鸣。她的哭声合着山风,在大山里消散不见了,不知哭了好久,她哭够了,哭累了,打算挣扎着爬起来。

一双大手出现在她眼前,她吃了一惊,抬头看到王云有深情的目光里充满爱怜,他帮她弄掉压在背上的柴,又把她扶起来,一下子把她拥在怀里,说:“秀珍,让我来照顾你。”

往日,他都是礼貌的称呼她“沈二嫂”,今天突然改口了,秀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傻了,她感到虚脱无助,一双惊慌的眼睛望着王云有,本能的要挣脱他的怀抱:“不,王兄弟,不可以……”

狂热的王云有紧紧搂住她不放:“为什么不?为什么不?”

她虚脱的说:“我还是沈国强的老婆!”

王云有懊恼地一下放开她,眼中狂热的火焰一下熄灭了,双手猛扯自己的头发,赌气地说:“他还算你男人吗?要是他撇下你永不回来,你也一直等下去吗?”

秀珍泪又来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唉!”王云有愤怒的捶打着自己的头。

搀扶着秀珍进屋,王云有还是第一次来她家,只见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还有女人淡淡的体香,他执意要帮她查看伤脚,这脚是如此的美丽而精致,他不禁有些心荡神旌。

擦上药,他扶她坐下,单膝顺势跪在地上:“嫁给我吧!嫁给我!”

秀珍全身酥软,血液凝固了,心跳停止了,灵魂飘飞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水里的一根稻草,随着这感情的漩涡沉浮。

逼近秀珍的这张脸是狂热的,执着的,燃烧着爱的火焰。要拒绝这样一个充满激情、不顾一切爱着她的人是多么难的事。

“你答应我了?”王云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惊喜的问。“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狂喜使得王云有全身都在战栗发抖,他双手有力地环抱住李秀珍,送去灼热滚烫的嘴唇……

李秀珍被逼过来的热潮弄得眩晕了,面前的脸渐渐模糊,沈国强的脸突然清晰浮现,秀珍一下子把他推开,毫无防备的王云有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踉跄的站着脚,眼睛里充满惊异和哀伤的泪水:“秀……秀珍….”

“不行!不行!!我不值得你爱。我……”秀珍心里酸楚极了,她是有男人的人,她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这份爱,她不能伤害面前的人。他是如此纯洁多情,他不应该来承受这痛苦,她没有资格接受他的爱。

“就因为你嫁人了吗?他算什么男人?让我来解决这问题吧!”气喘吁吁的王云有激动地用双手有力地捉住李秀珍的双肩,企图把她拥在怀里。

这个狂热的男孩,一直以来默默地帮助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照顾她,最软弱无助的时候安慰她,他没有错,错的是爱上她。

“你走吧,走吧,别逼我……”李秀珍哭喊着挣脱他,王云有呆了呆,强忍心中的痛楚,摔门走了。

听到“咣啷”的关门声,李秀珍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李秀珍甩了甩头,努力停止对往事的追忆,然而思绪却没有因此而停止,它还在止不住的流动,要是王云有不那么执着,要是大哥大嫂不那么热心的撮合,还有王家一直就那样反对不松口,她也不会有和王云有结合的奢望,她是本分的,妇道在她心中是何等的重要,她决不会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伤风败俗,可是这青桐村民风淳朴,大多都同情她的遭遇,一开始有说她勾引王云有的,有幸灾乐祸看闹剧的,后来都被王云有的执着所感动,反而来劝说她考虑自己以后的生活,毕竟那沈国强回来不回来都难说。王云有经过半年多时间的抗争,才赢得了李秀珍的默许和家人的同意。

冬天来临了,李秀珍才在众人的劝说下来到王云有家,那天王云有高兴得像喝醉了酒一样,脸红红的,走路带着小跑,帮李秀珍拾掇东西,李秀珍就在一旁看着,带着幸福的微笑,掩饰住内心的点点失落和凄惶,她走过去的心是不坚决的,腿也有些发抖,好在一直有王云有在幸福的晃动,一直有大哥大嫂在一旁为她安排,她走过去了,带着憧憬和希望,开始了另一种别样的生活。

现在沈国强回来了,在她最不想见,最怕见他的时候回来了。

整个青桐村因沈国强的归来而骚动起来,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都是围绕他们仨人,大家传来传去,充满各种猜测和得出各种结论的版本不知多少个,然而,他们仨人的表现却多少让村里人失望,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谩骂也没有撕打,日子就在村民们惴惴不安、漫漫等待中寂然度过。他们这样子让曾经为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信誓旦旦会怎么样的村民懊恼。

秀珍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头脑空空的,四肢乏力,沈国强回来都近一个月了,她不敢见他,他也没来质问她的背叛,她内心却在痛苦的煎熬着,她一面渴望见到他,一面又害怕见他,她不知道面对他应该说些什么?

王云有把医生请来了,医生把了脉,笑着说这不是病,是喜事哩。王云有摸不着头脑,说人都病了睡起了还是喜事。

李秀珍脸红了,对王云有说:“小憨包,别问了。”

医生哈哈大笑:“你要当爹了呀,真是傻小子。”

王云有被这巨大的喜悦弄得晕眩了,嘿嘿讪笑道:“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哈哈,太好了,我要当爹了。”王云有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些天,太让他担心了,沈国强回来了,他娶了他的妻,不知他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他又应该怎样对他进行解释,俗话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一直是惴惴不安的在等。现在,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有了孩子,他想和所有的人分享他的喜悦和幸福,他的脸激动得泛起红晕,医生一走,他就扑在李秀珍面前:“我们有了孩子,你不会离开我回到他的身边了吧!”说完这话,他俩都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冲口而出这句他一直想问但一直没敢说出的话。她没想到在他的心底,他原来一直那么脆弱,那么没有安全感,她心痛的揽过他的头来靠在她的肩上说:“小傻瓜,我跟了你就没想过离开你,你就是我的男人,我就是你的女人,只是你的,懂吗?”

“你不要离开我,我一辈子都不会把你一人丢下,秀珍,相信我!让我照顾你吧,以后你就别太累了,记住,我是你的男人!”
3

好久没出门,李秀珍有点晕眩,她背着背箩去找猪草,竟晕晕乎乎走到了沈国强家门口,看到房前屋后已收拾过了,门已用水清洗过,泛着原木的光泽。

“哟,是王家媳妇,你还来这儿干什么?”

沈国强突兀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吓得她不敢回头,她想跑,跑得远远的,只是双脚无力,像灌了铅一样拖不动,沈国强显然被她的神色吓着了,只见她面色青白,目光惊慌失措,憔悴而疲惫,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他呆呆地注视着她,看到李秀珍转身急急的要离去,才一把捉住她,急切地说:“不要走,不要走!”

四目相对,百感交集,沈国强满怀的愤怒霎时化为乌有,原来爱的反意词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他曾经咬牙切齿的恨过李秀珍和王云有,但是他却做不到不关注她,看到李秀珍一副病容,他的心紧缩地疼痛着。他说这几年可苦了你了,我浑蛋啊!

李秀珍所有的伤心,委屈、怨恨也都不复存在,外出三年的奔波,在沈国强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脸变得沧桑了,更加棱角分明。他的眼里冒着两团灼人的火焰,李秀珍感到逼近的热浪让她窒息,她惊慌地本能地后退着,要挣脱他,他的双手那样有力,嘴唇急切地凑过来。

“不要,不要!”李秀珍猛地挣脱了他。逃跑了。

“回来,我等你回来!”沈国强在她背后痛苦的喊到。

李秀珍惊魂未定回到家,王云有看她背箩空空的跑回来,关切地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去躺会儿吧,我都叫你不要去做,你不听。”

李秀珍无力地说:“我去做饭。”

“早饭才吃过一会儿,又做什么饭,我看你颠三倒四的,是不是撞邪了?”王云有用疑惑的目光探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李秀珍还在发呆,刚才的一幕还在她的脑中浮现,“回来,我等你回来!”沈国强暗哑的声音总在她耳边响起。

4

“李秀珍,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你不能再去见沈国强了。”王云有在床的一侧躺下,口气严肃地说。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李秀珍说得有些气短,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一样。

“还说没有,你今天怎么就到了他那里。”

“你们都做了什么?”

“没有,我们没有……”李秀珍忍不住哭了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现在怀了孩子,哭了对孩子不好,我是男人,你也要顾及我的面子,你们以后不准在见面了。”

“作为女人,要守妇道!”王云有说完,就背对着她睡了。

李秀珍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她已经没有守好妇道,没有从一而终,她的良心早就饱受着煎熬,“要守妇道”现在丈夫的话犹如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他让她没有守妇道,他现在又要求她守好妇道。“我是坏女人,坏女人。”她喃喃地说。

大哥大嫂逼着沈国强相亲,好像他不娶妻他们就无法安心一样,沈国强被他们逼得无法安生,他说我现在拿什么养女人,我的生活都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大哥就骂他,人家要你养啊,多一个人才好过日子嘛,你看你现在这样,别人看得上你才怪。整天焉不打秋的,你就是不想让我和你嫂子过安心日子。

开始他竭力反对相亲,但是大哥大嫂那架势好像非要把他拖到市场上卖了才行,逢人就请人帮忙,来相亲的姑娘还真是多,媒人都说人家姑娘是愿意了,就看他的意思。沈国强弄不明白自己这付样子姑娘们喜欢他啥子。

李秀珍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她有了自己的家,好几次在路上看到,她远远就避开了,弄得沈国强好恼火,不做夫妻吗还可以是朋友嘛,现在连仇敌都不如,连面也见不到,渐渐断了等她的念头。

在桐子花漫山遍野开放的季节,听说沈国强要结婚了,李秀珍笑了,想起前几天遇到村子里的张家美,平时笑眯眯的姑娘却突然用仇视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得罪着她了一样,原来是要嫁给沈国强,想想好笑,“恨我做什么呢,你们结婚关我什么事,我也不可能回来跟你抢男人。”

这天是王云有的生日,李秀珍忙着煮好吃的为他过生日,早上蒸包子,晚上煮腊肉,还准备好了烧酒。她第一次为他过生日,她想让他高兴快乐。秀珍现在精神好多了,孩子怀了二个多月了,反应不再那么强烈。她又看了看火,腊肉已煮在锅里了,家中没什么要忙的,她对王云有说:“我去蚕豆地里找点猪草回来。你在家看着煮吧,注意加柴。”

“你去吧,等会儿我来帮你背。”王云有说。

来到地里,她低着头想快点扯好猪草,不让王云有来背就回去了,让他惊喜。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她想王云有这么快就来了,抬头一看,只是沈国强扛着锄头站在她面前,她又想逃,本能地往地里退去,沈国强放下锄头,轻轻叹息道:“秀珍,别躲我!”

她没作声,手还在飞快地扯着草,没有停,也没有抬头。

“明天我要结婚了。”沈国强酸酸地说。

“我晓得了…祝福你们…”李秀珍说话带着鼻音。

“秀珍…”沈国强突然过来用他滚烫的双唇吻住她,令她悴不及防。

她全身瘫软,任这个男人强有力的情感爆发,紧紧包围着她,这气息太熟悉了,这是她三年中日夜思念的男人,是命运和他们开了玩笑,盼回来了他,她却不能回去了。她想推开他,可是,却不由自主的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吻他,他的唇,他的面颊,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他们彼此是那么熟悉。

“你本来就是我的。我要你!”沈国强霸道地说。

蚕豆被他们压倒了一片,在他们的身下,不时发出蚕豆茎折断的声音,一阵大风吹得满地的蚕豆颤颤悠悠,前仰后俯。伴着风的呜鸣声,李秀珍好像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她睁开眼睛,看到天空蓝得发亮,白云在她的头上飘飞、涣散……

走出地来,李秀珍骇然发现她背的背箩不见了,刚才真是晕头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李秀珍匆匆赶回家,没见王云有的身影,腊肉煮得香味四溢。火还旺旺的燃着。她忐忑不安地在家里转来转去。

太阳悄悄地西沉,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李秀珍无心弄饭菜,一直在傻傻地等待。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5

门被重重地撞开,一个人闯了进来。

“不好了,王云又摔死了,我放牛回来才看到他在岩子下躺着。”

“啊!老天,不会吧!不会吧!”

李秀珍跌跌撞撞地跟着来人往外跑……

把王云有尸体弄回家,天也断黑了,在场的人都说死相好惨,面容血肉模糊。

李秀珍见到王云有时就止不住呕吐起来,翻江倒海的呕吐让她直不起身,五脏六腑好像都在扭动,都要从她的嘴里跑出来,胃里的东西全吐完了,嘴里泛着苦涩的汁液。突然,身下热辣辣的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液,她失去了知觉……

醒来发现躺在床上,她挣扎着要下来,被床边护理她的人制止了。“你流产了,要好好休息。”

“我的孩子没了。”她痛苦地用双手去抓扯腹部。

“老天,老天哦,你不能这样对我,这太残忍了。”她在床上哭得柔肠寸断。哭累了,又闭上眼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传来几声凄凄艾艾的唢呐声,还有远远近近传来的鞭炮声。

她旁边的人在议论着:“今天沈国强结婚,看来还挺热闹的。”

“就是,虽说是二婚,人家张家美没嫁过,张家要求要大办。请了不少客人。”

“可怜的李秀珍,王云有这短命鬼死了,她的日子又难了。”

大家都以为她睡着了,说话也不顾忌她。

“是她命不好,听说以前王家极力反对,就是说她命硬,孩子也带不起,你看,这个又没了。”

“王家也不让她参加葬礼,说她刚小产,身子不干净。参加葬礼对死鬼不好。”

“唉,她的命真惨啊!”

王云有是摔死的,青桐村的风俗说这叫凶死,必须火化了下葬,大家都不让李秀珍参加葬礼。她只好一人倚在门边,看着一行送葬的人在漫山遍野的桐子花中渐行渐远,鞭炮声和唢呐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个声音是从葬礼上传来的,哪个声音是从婚礼上传来的……


(文章来源:昭通文学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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