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爱

一

黄土地，零乱地撕扯在大山上，是大山的商标，不，只是缝纫上大山身上的补丁，缝纫着大山的贫瘠，还有大山的色彩。

学校，破旧地挂在山尖上，是大山里的启明星，不，只是顶在大山头上的竹筐，盛放着的大山里的娃，还有大山的希望。

开学那天，全村老少热闹了一整天。第二天，老师也没有上课，而把村里那位老红军请到学校，给娃儿们讲述当年的故事。虽然娃儿早就缠着老爷爷听过好些遍，但没有今天听起来有味。就像山里人自己酿的燕麦酒，与客人一起喝，更加醇厚芳香。

二

村里的茅草屋，是系在山腰上的一个个竹筐。里面盛放着的一家人的幸福与温暖。

三个刚放学回来的娃儿，正围在古老的火塘边争吃最后一个烧洋芋。

大娃说，洋芋是我烧的，该我吃。

二娃说，洋芋是在我面前，该我吃。

三娃是阿妈的幺儿，霸道地说，洋芋是俺阿妈种的，该我吃。他抓起洋芋就跑。

大娃二娃当然不甘心，都追上去抢，像一窝鸡儿猪儿在争食一样。

最后一个烧洋芋到底给谁吃呢？

突然，大娃想起今天老师讲的热爱祖国的事，要将这个烧洋芋给祖国吃。

只是不知祖国在哪儿，怎么给她吃？二娃问道。

剥尽皮的烧洋芋供奉在毛主席的面前，升起袅袅香气。

三个虔诚的娃儿跪在“祖国”面前，静静等候着……

三

大山的怀念，像对神灵一样虔诚。

他，与每家的香火同在。

那年学校组织学生下乡，我们特意去看望一位百岁老人。尽管我们已事先已说买点东西来看望她老人家，但她还是激动地流下眼泪，说毛主席又派人送东西来啦，谢谢毛主席！谢谢毛主席！当我们告诉他毛主席已逝世多年了，她惊讶得不相信。随后她又问道，那现在谁当毛主席啊？

毛主席，在她心中，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一个领导位子。是抽象化的，也是神化了的。

面对这份质朴而又伟大的爱，我们竟不知如何回答。

四

秋天，坠在高梁穗上好沉好黄。

我们懂得他种那么多年的地，不，应该是祖祖辈辈都种这土地，已经种出了感情。我们不好挫伤他的情感，避开话题问道，您知道这土地是谁分给你们的吗？

小平同志嘛！老大爹很自豪，就像没有被问题难住的小学生，自信果断地回答。他说，自从小平同志做了毛主席，就把土地分给了我们百姓，我们的家才像一个家。

以前就不像一个家？我们惊奇地问道。

以前不准家里升火，谁家屋顶要是冒烟，谁家就得受批斗。那里，屋子里冷冷的，有点怕……

走时，老大爹硬塞给我们一把散发着汗味的零钱，要我们下次来的时候，给他买一张小平的挂像。

五

大山里的爱，像大山一样沉默，却厚重得的掷地有声。

大山里的爱，像泥土一样质朴，却绚丽得像山花般灿烂。

（尹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