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事

很多喜酒者大多属有瘾之士，饮酒有乐,史上不乏例证。

李白一生嗜酒，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杜甫的《饮中八仙歌》：“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宋代著名的文学家苏东坡，也是著名的酒徒。“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从他嗜酒如命和风度潇洒的神态，可以寻到李白和白居易的影子。他的诗，他的词，他的散文都有浓浓的酒味。正如李白的作品一样，假如抽去酒的成分，色香味都为之锐减。

我具有一副大酒量的身板，却连浅斟薄饮都无法进行。观者十分不解，为我健硕的身体叹惋，正如肥沃的土地不长庄稼般惋惜。

儿时遭遇过一场很尴尬的大醉，不是败于高度白酒，也不是败于被戏谑为女人酒的红酒，而是被饮料型的小香槟“一剑封喉”，导致我二十多年来谈酒色变。后来尽管经过多次培训，但都无效而终。说来很让人质疑，因为小香槟是用葡萄酒或果汁，加糖水、香料、色素、二氧化碳等材料配制而成，属于不经发酵的汽酒，酒度仅4度。

那天晚上过大年，在上世纪农村，平时吃不到、不能随便吃的各种美食佳肴在大年三十晚全部云聚餐桌，颇有“井冈山会师”的意味。作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除了大吃一顿，别无它意。开饭前，在外地工作的哥哥变戏法般拿出了平时很少喝到的小香槟，把本来就激动人心的年夜饭又提升了一个高度。姐姐们就开始怂恿我，说弟弟本事大，一口气可以喝一瓶，等着看吧！英雄马上出现。

如果说怂恿是一个不怀好意的词，那么被怂恿了还不知道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还没等姐姐们使用更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词汇，我就用牙咬开瓶盖，大有将军征战沙场出征前的豪迈和壮烈，仰头就喝。我看见酒瓶里的气泡在姐姐们的欢呼中翻滚，升腾，好不欢实。其间，隐隐约约听到父母说缓口气再喝的建议。但开弓哪有回头箭？喝毕，除了悦耳的掌声外，我感到气流在身体里推搡着一次次回流。我的碗里很快堆满了猪头肉、鸡腿等奖励品。就在我准备从容地收下家人惊叹的目光和高度赞许的评语时，我感到头有点晕乎，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就连我平时最痴迷的鸡腿也变得似是而非，鸡腿上敦厚的脂肪、适度的曲线逐渐消失，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是被汤圆的香甜味撩醒的，醒来已是大年初一了。姐姐们在眉飞色舞地描述完我醉后的各种窘态后，还告诉我晚饭后父亲拉二胡唱歌、母亲讲述张木匠背娘、哥哥朗诵古诗的莲台好戏。令人好生遗憾。

此后的多年中，我基本不敢饮酒。参加工作后，见我不胜酒力，学校的一位老兄和我多次深谈，希望我多少能喝点，时代需要，发展需要，还例证他同学喝酒喝出了个乡长的灿烂前景。老兄光说还练，一度时期还孜孜不倦地致力于培训我的酒量，期待我早日出师，把前途喝得适当光明一些。但在此后的多次集训中，我逢饮必醉的现实让他很失望。尽管后来我不是因为喝酒进城工作的，但是老兄的心意我铭记在心，毕竟那时想进城着实没什么法子。

一次和儿时朋友小聚，晚宴特意开了2瓶醉明月封藏浓香型白酒，据说是从水富厂家弄来的。由于多年来我一直不胜酒力，且经朋友们千方百计栽培皆不见成效，通过一阵舌枪论战，我依然获得了免战的优待。席间，大家铿然举杯，频频击杯，酒过三巡，就有人豪情万丈，情绪高涨得像气压超标的气球，随时要爆破似的，平时不敢说的也就说了，平时不敢想的大胆想了。我用“王老吉”和朋友们互动着，强化着世界唯我无它的自大和狂妄，昏哉乐哉。我感到众人皆罪我独醒的空虚。有朋友常说，酒喝微醉、花开半朵乃最高境界，此言不假。晕乎乐乎，世界一片虚化。喝毕，都嚷着去唱歌，其中一朋友还未离席就已酩酊大醉，刚出酒馆见一电线杆，鬼人一时眼花，摇晃着身体朝电线杆偏着过去，口出粗话：看啥看，大爷我今天喝了，不服吗？话毕一脚射过去，幸好，因为身体晃荡不定，这脚踢偏了，错过了肉体和水泥杆决斗的好戏。

听朋友说过一件有趣的酒事。朋友当时在山区工作，山村的夜生活单调，夜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在山区工作刚开始很兴奋，时间长了还不能进城就会消沉。一次，朋友和同单位一女同事都觉得生活很无聊，就提议喝酒解忧。朋友本想通过醉酒倾听美女伤感的爱情故事。可席间，朋友使出浑身解数，溢美之辞说了一大堆，大家你来我往，几杯下肚，美女除了脸上红霞漂浮，竟毫无醉意。朋友却在使用阴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进入了状态，提前喝高了。在酒精的协助下，他开始滔滔不绝讲述自己埋藏心底的伤情故事，说到动情处，竟然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那声音，伤心欲绝，寸断肝肠，有失利疆场之悲壮，身临绝境之凄凉。事后，朋友听女同事讲起这事时极为不信，以为纯属虚构。女同事也不过多辩解，只是轻轻按了录音机的播放键。听到录音机里的哭声，朋友顿时呆了。殊不知本想略施小计，反遭计中计。此事多年来被传为佳话。

（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