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烟升起时

清晨的阳光携着新的空气，把夜的阴霾一扫而光。一天的生活在新的空气中渐次展开，有美好的、悲伤的、欢乐的、痛苦的。

小姨，还记得那个雾气弥漫的夜晚，姨爹打来电话说你不行了，我欲言不能，欲哭无泪。

头脑昏昏沉沉中，我和一位朋友赶到了您多次辗转的医院。姨爹正对着白色的墙壁泪流满面。白色原是您最喜欢的颜色，因为您认为用白色粉笔书写最具力量，而且你也一直在用这白色书写着你人生的情怀，可现在您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一片白色之中，难道您也将归于这白色么。临窗的床头，几名医生正在你臃肿变形的身体上做压胸和人工呼吸。您脸色腊黄憔悴，一双眼睛却同往日一样充满着对生活的希望。但经全力抢救，医生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这一摇，意示着你您将完那七尺讲台，随着白色的粉笔灰飘向那无名的远方。

您缓缓地合上了双眼，什么话也没给姨爹和你刚满三岁的儿子留下。当医生把氧气罩取下的那一刻，姨爹一下子瘫坐在了床边。他紧紧地拉住您的手，绝望的泪水脸上肆意流淌。他想留住您，但他却怎么留得住您呢？所有的泪水都从你闭上的双眼的那一刻启程。您那个美满幸福的家也将随着您的离去而不复存在。

在您住院的那些日子，姨爹一直守候在您身边为您端茶倒水，帮您翻身解便，时时将您感动得蒙被泪流。您一直都非常坚信地对姨爹及亲人说，您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去，因您舍不得那一群可爱的学生，一个三岁的儿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当初您师范一毕业就被分到山区工作，那里条件艰苦，交通不便，每次在往返学校和家之间要步行20公里。每次您都是从家中煮几个毛皮洋芋，用酒瓶装一瓶冷水甜酒，和着你给学生买的铅笔及本子一起背上，独自走向那山间狭道。对于艰苦的工作，您从未嫌弃过、沮丧过、失望过。可您说，只要有学生您就能寻找到快乐，何况他们还是那样一群纯朴、憨厚、善良、可爱的学生。调入幼儿园后您便和我那远在他乡工作的姨爹结了婚，两年后得一子，您和姨爹甚是欢喜，便把家落在了没人居住的幼儿园。姨爹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您便独自一人主动承担起了这个家，并把您所有的爱倾注在了一群幼苗身上，直至你落下了一身医生也无法确认的怪病。在您生病的时候，姨爹不顾一切地守候在您身边，带着您往返于省城与本地的医院。多少个夜晚，姨爹都无数次地黯然泪下，不停地责怪自己没能在您身边帮您分忧解难，致使您积劳成疾，落下了这种怪病。

您走后，大家把您送到了殡仪馆。您在烈火中消失，化成了一缕青烟，飘向了那极度的苍穹。

小姨，两年后的今天，我们带着您已经五岁的儿子再一次站在你的坟头。望着您坟头那郁郁葱葱的扁竹蓝不断抽着新芽，我们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我们知道，你虽然不在了。但您的达观从容，无私奉献却如同这扁竹蓝一般，年年都会抽出新绿。

（曹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