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昭阳

乡村小路

来源:昭阳信息网  更新时间:2011-11-30 11:13  作者:马简聪  责任编辑:

 

我是农民的孩子,所以做农活就显得很自然、很普通。放学后,或寒暑假,便常常沿路来去,在自家的方寸之地里劳作。十冬腊月里,我跟着父亲一个个地挖树塘,一层层地深翻果地,把烟杆和粪草埋在其中,同时也农家人的希望埋了下去。那时,不是很懂劳动的技术,尽使笨力,手掌上的血泡像蒙古包一样突兀而起,水铃铛一样晃动,起了、干了、变成了茧也就不会再起,可手的感觉却变得粗糙而麻木了。

母亲没有上过学,每当我贪玩的时候,便用人生经验告诫我,要把劲着力地读书,多认识几个终究好!真的,有时我很为母亲惋惜,母亲并不笨,做事也很麻利,也懂很多为人的道理,但她常说自己连扁担大个字都不认得,买卖点东西,有点零头就不太算得来。虽然也讲不出什么大的道理,但母亲对我的学业很重视,因此我的成绩也一直不错。

从小家境不是很好,记得一个暑假,有几个陕西人到村边办了小砖厂,里面需要人手,父亲便说:“整天闲着,野马三秋的,跟着去苦一苦,5元钱一天。”于是我就跟着他们,绕着熟悉的小路去了。那时我才十三、四岁,主要的工作便是把窑里烧好的砖拉到外面码起,把砖坯拉到窑里给师傅们装窑。我年纪小,推不动手推车,便被安排在窑里递砖。砖烧好以后,窑里的火虽然早已灭了,但余热犹盛,人在里面像进了蒸笼,汗珠不时地滴在地上,激起缕缕烟尘。

中学时,学校隔家的路也就十来分钟,早晨、傍晚都沿路背书,异常悠闲、惬意。可晚上回家,路便觉得长。乡村小路,旁有坟地,黑黢黢、阴森森的,走在上面,背心发凉,汗毛直炸,总像有一个轻飘飘的东西跟在后面。其实这里的环境,白天晚上都没变,却使人产生如此大的心理反差,就像明确的目标和糊涂的人生一样,让人产生不同的感觉。也许在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改变一些东西,也无须改变,需要改变的仅是自己的心态。心态变了,一切随之而变。

现在回家,徜徉于那些熟悉、亲切又略感陌生的小路上,往事历历在目。记得那年暑假,为攒点学费,我跟石头打上了交道。石头是坚硬的,也是有用之材,当时正值修水库,石头便更显出了它们的价值。跟上班一样,我早出晚归,很有规律。在崖壁上,侧身,用重突突的锤敲錾,一点点地抠凿炮眼,因很不熟练,锤经常砸在握錾的手上,跟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样,让人窝火。点炮时,便叫俩人分别站在路的两端,拦车、拦人、拦牲口。冷不防,轰一声,一团灰,几许碎石,像雨点般四处飞散。石头炸开了,炸下来了,可它不会自己跑到车上去,得把它撬下来,一个个地抱上车。偶有不慎,或力不支,手被压着,石的棱角把手咬破,殷红的血簌簌地滴在洁净的石面上,在烦躁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刺眼。每逢这样的情形,我便跟其他人一样,抓点细泥掩上,止住血流。一天的磕磕碰碰,太阳像吃草的水牛一样,走走停停,临近午后,有气无力地等待日落。时间这东西,其实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速度,只因人的感受不同,而把罪责归结其上。大抵轻松愉快时,时间便快。烦闷抑郁时,时间便慢。

沿着乡村小路,走完了小学、中学的路,我被一所并不理想的中专学校录取,最后终于成了一名小学教师,像一株长不大的刺老苞树,被栽种在一个荒僻的山村里,又继续为另一些梦而拼搏。或许,人总为梦而活着,我便是一个一直沿着乡村小路寻梦的人呵。路在脚下,脚在身上,要想知道人生的路有多长,须得亲自丈量。

(马简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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