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普者黑

大凡天下风景，以能养眼养心为上，但除此之外，还能弥漫着浓郁的神秘气息，那就令人叫绝了。普者黑，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叫绝的地方。

单从名字，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普者黑这个名字，总会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想象空间。像夜色一样的博大、包容、纯净，再神秘的故事发生在有着这样一个名字的地方，都在情理之中。

曾记得2007年十月到普者黑参加一个文学笔会，当时，就是冲着这神秘的名字而去的。到了普者黑，被普者黑的山水深深吸引。在云贵高原，普者黑的山水，当属另类了。云贵高原的山，大都气势蓬勃，绵延万里，那种雄浑苍凉，裹挟着险山峡谷，总让人心惊，总夺人心魄。而普者黑的山，当属宠物山，这些山，生得小巧、秀气，充满灵性，仿佛人类喜爱的宠物，让你看不够，爱不够。让你想要在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地方，慢慢欣赏，慢慢把玩，慢慢抚摸，慢慢感受，或者深情地拥入怀中，山人合一，仿佛天地因我而生，因我而存。身在普者黑的山水中，宛若梦中景象。梦是飘渺的，又是写实的，飘渺和写实，滋生了浪漫和灵动，滋生了奇异和梦想。这些宠物山，在清粼粼的水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又冒出一个，再冒出一个，冷不丁就把你吓一跳。像小狗调皮望月，像蛤蟆忘情歌唱，像青狮对空咆哮，像情人甜蜜相拥……这些山是个体的、特立独行的，同时也是集体的、和谐韵味的，在水的家族里，它们各具姿态，以它们独特的气息、声音、眼神、舞步、色彩，以集体主义的精神，上演一场宁静和谐、梦里梦外的大戏。

云贵高原的水，除了气势蓬勃的大江大河，就是波澜不兴宛若死水的池塘，而且大都浑浊。而普者黑的水则是清澈明媚的，碧波荡漾的，让你情不自禁就想哼上一段小曲。

看着普者黑的水，再浮躁的心也会顿时宁静。普者黑的水，那种清，那种静，那种真，那种透明，总会让你无由地想起婴儿的眼睛，满世界的纯真和神秘。我总会想，那些有着疲惫之心、邪恶之心、仇恨之心的人，若经过普者黑的水的洗礼，一定会超脱自在，或者立地成佛的。

近看普者黑的水，清澈见底，水生植物经脉毕现，鱼虾历历可数；远看普者黑的水宛若明镜，清粼粼地折射着青天白日；登高眺望，又若串串珍珠，熠熠生辉。

走过不少的地方，也曾见过无数的江河湖泊，但大都被人类的世俗和浑浊所污染了，那些水，只剩下水的形体，而没有了水的灵性。

2007年的冬天，看见的，除了山和水，就是大片大片的干枯的莲叶。当时想，这些干枯的莲叶，也曾经浓绿欲滴，也曾经骄傲地托起圣洁的莲花，散发出生命的芳香。现在，莲叶干枯了，在冷风中独自凋零、腐败。但我坚信，它们的魂魄还在，精气还在。这些魂魄和精气，飘散在来年的春风里。几片阳光一照，几缕春风一吹，几滴细雨一润，莲叶就绿了，就大了，小荷就露尖尖角了，就圣洁地敞开心扉了，就把芳香摇曳在湖光山色里了。这么想后，晚上做梦，居然就梦到夏天的普者黑了，千亩荷花洒在水面，荷叶翠绿，花色多样，亭亭玉立，荡舟穿行其间，清香扑鼻，令人陶醉，如置身于诗画之中。

2011年八月中旬，因普者黑文友的邀请，我来到了普者黑。四年前梦中的景象，居然变成了现实。

我们坐上游船，游普者黑的湖泊。最令我惊叹的是，普者黑湖面的大和野生荷花的多。我们整个下午几乎都是坐着游船在清香四溢的荷叶间穿梭。是谁巨手栽种了这么多鲜翠欲滴的荷呢？一定是荷花仙子的杰作。要不，每一朵红的、白的、粉的荷花，怎么都散发着圣洁的仙气呢？

后来查阅资料，才对普者黑有了一个较为细致的了解。

普者黑来自于彝语，意思是“鱼虾多的池塘”。位于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丘北县城西北，距县城13公里，属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中心景区主要有普者黑湖、荷花湖、灯笼湖、仙人洞湖、落水洞湖、摆龙湖等大小湖泊16个，总面积近2万亩，平均水深4米，最深处达30米，165平方公里的景区里有250多个景点，300多座孤峰，80多个溶洞，80多个湖泊，40里野生巨荷荷路，2万余亩水面，形成40里的水上旅游航线。水质长年清澈见底，平均水深3米，最深30米。

普者黑的山常见绝壁悬岩，晃动于水影之中，犹如龙飞凤舞。山连水、水绕山、有山必有洞、有洞必有水，“山得水而活，水得山而媚”。溶洞俯拾皆是，溶洞群中，月亮洞、火把洞、仙人洞、神怡洞等格外多娇，洞室宽阔，易入易出，洞内石笋丛集，怪石挺立，晶莹透亮，色彩斑斓，瑰丽多姿，形成了“怪石、异水、奇穴”的地下天然景观。

登高而看，整个普者黑，山水点缀，荷叶无边，渔歌互答，宛若仙境。

山绿水碧，风凉花香，天高云淡，站在船头，顿觉伟岸，极目四望，峰回路转，山水相依相缠，荷叶荷花相拥相恋，人就有些痴了，傻了，恍惚了，都不知身在何处了。

不断有小船擦肩而过，船上的人大都准备着塑料桶或者塑料盆，那是打水仗用的。你要是觉得自己年老体衰，不愿对战，可挂出一面免战旗。对方一看，哈哈笑着，擦肩而行，又到别处寻找战机去了。否则，谈笑间，一盆盆、一桶桶冰凉的湖水就向你裹挟而来，瞬间就让你变成落汤鸡。不过即使这样，你也不必生气，在普者黑生气，那是对天地自然的不敬。因为打水仗，虽然是打，其实是问候和祝福，借着普者黑的圣水，向你送上亲切体贴、深入肌肤的问候，洗去你红尘滚滚带来的世俗和疲惫，祝福你一生快乐，吉祥如意！你说，面对普者黑的圣水，你还能生气吗？

美中不足的是，那天我们坐的船，是机动船，发动机的声音很响，惊扰了普者黑的山，普者黑的水，普者黑的荷花，普者黑的鱼虾。要是乘人工小木船观光游览，那就与自然彻底相融了。试想，几叶小舟，在哗哗的水声中，在无边的荷丛里，平心静气地游荡，那是一种怎样的情调呢？你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把那个风情万种的李清照的《如梦令》，梦呓一般地吟诵：“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还想说的是普者黑的夜。普者黑的夜，像丝绸一样的细腻、纯粹。那种夜，湿漉漉的，柔和和的，充满了无尽的神秘，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一个人站在夜色里，站在无边无际的荷叶旁，偶尔可以若隐若现地看见几颗小星，偶尔可以听见几声蛙鸣，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声音。我想，那一定是花开的声音，在透明的夜色里，仿佛天籁之音。我甚至固执地认为，在普者黑的夜色里，一个庸才可以变成诗人，一个强盗可以变成良民，一个绝望的人可以看见绚丽的梦想。“黑夜给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探求光明。”这就是普者黑神秘的夜色啊！

可是，现在的普者黑，钢筋水泥的房子多了起来，各种各样的车辆多了起来，形形色色的游客多了起来，KTV多了起来，烧烤摊多了起来。灯火通明，夜如白昼。于是乎，普者黑的某个角落，跟别处的风景，有了较为相似的脸谱。不过，这只是在生活区，并没有太多地骚扰到普者黑的神秘和梦境。当然，从旅游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可喜的欣欣向荣的景象。但从自然的角度来看，又好像在大自然柔软的肌肤上添了一道无可奈何的伤痕。毕竟，有时人类的喜好，对自然也是一种戕害。但是，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类来说，是有着明辨是非的能力的。我只是在心里担忧：商业气息日渐浓郁的普者黑，是否能够逃过人类世俗风雨的侵蚀？是否依然保持养心养眼又具有神秘气息的模样？因为世间所有令人叫绝的风景，都是因为人类的欲求而繁华，而世俗，而衰败，最后变成一个平庸的地名。

我梦里梦外的普者黑啊！但愿你在岁月的长河里，永远一如你的名字，入心，入眼，充满平民气息，充满人文气息，充满无尽神秘。

（刘平勇）